在星月宫上,是没有王的。每次,零轩握着我的手与身穿着银色长袍的大臣们一起站立在大殿中的时候,我看到我的父王星夜缓缓从银光闪烁的甬道中走出,拖着银色的长袍拂过冰冷的地面,菱角分明的脸庞上面深深刻过岁月的刀痕,那是在上一次与月徒之战所遗留下来的,而在那场轰轰烈烈悲壮的战争之中,我失去了我的弟弟星素。
可是,当战争结束时,我悲痛的抱着星素冰冷的身体跪在星月宫前的血炙石阶上,看着一丝又一丝鲜血从我的指间滑落下来,掉在血炙石上猩红一片,如同红莲盛开布满了整个星月宫。而父王星夜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冷漠如霜,淡淡地对我说道:
“色儿,那是星素的命,无法逃脱的命!”
“难道星素他的命就是必须死的吗?”
我仰着头,嘶声裂肺地哭喊着,灰色的眸子仿佛撕裂一般,汩汩涌着漆黑色的眼泪,就像是头顶上方那一片漆黑如墨的星辰海水。
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我的父王星夜当时的回答。
他仰起脸望着那片墨色的星辰海,银色的长发在空中猛烈地飞过他银色的眸子,“色儿,是的,星素的命是必须死在那场战争上的命!”
我冷冷地看着他,灰色的眸子仿佛失去了光彩失去了温度。
每当我看着我的父王星夜拖着他银色华丽的长袍,一脸冷漠淡然,从那一条皇星殿通往星月宫的银色甬道里面缓缓走出的时候,在我的眼前,总会浮现着我和星素偷偷跑去暗星殿,我们两个坐在雪樱树下,他躺在我的怀中,雪白色的雪樱花轻轻飘落在他的脸庞上面,宛如融化了的雪,清冷冰凉。然后他抬起头,伸出他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抚摸着我飘舞的灰色长发,银色的眸子中总是落着无数的忧伤,他说:“哥,这是最后一次,再看见你的脸庞你灰色的长发和灰色的眸子了。”
我静静地看着星素他银色的眸子,清澈如泉却不断流淌着忧伤的水流,仿佛在那星辰海中的明月,清冷又孤独。我紧紧地搂着星素脆弱的身子,在我的脸上,不由得滚落下晶莹的泪水,我温柔的对他说:“不,不会的,星素。”
可是,就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时间的长流轰轰烈烈地吞没了我的誓言。星素,我最亲爱的弟弟,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我的脸庞,看到我灰色的长发灰色的眸子独自徘徊在满是银光的星月宫上。
我曾经问零轩,泪流满面的哽咽着:“零轩,星······星素他······走了······”
零轩垂下了头,没敢直视我那一双布满了浓烈哀伤的灰色眸子,默默的低声道歉着:“色儿,对不起。”
我不知道零轩为什么会向我道歉,我只是诧异的愣在那里,脑子里面不断地盘旋着零轩的声音。
“色儿,对不起,对不起。”
母后纸玥轻轻挽着我的父王星夜的手臂,父王他冷冷的看着我,注视着我在这个星月宫上不应该出现的灰色,银色的眸子中掠过一丝略有深意的神色。我注视着他苍老的脸上依旧冰冷如霜,冷漠如同冰川,在我的耳边,似乎回荡起那一天在雪樱树下,星素他那忧伤凄凉的声音,“哥,这是最后一次,再看见你的脸庞你灰色的长发和灰色的眸子了。”
我的母后纸玥是上一代的人鱼公主,听母后说,她们在墨色的星辰海中的冬月星出生,与世隔绝的生活在那里,每一个都拥有着一张绝世倾城的容貌,是整个尘界最美的脸庞。而且她们的命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格下了,只能作为三大殿的王妃所生活着,这是她们的命,无法逃脱的命。而每当母后看着我的时候,她绝美的脸上总是温柔地微笑着,像是温暖的春风,可是,在她那一双温柔流动的银色的眸子中,我总是看到藏着一许淡淡的哀愁,仿佛冰冷刺骨的寒水,流进我的心中冻结了我的身体,我不时在想,母后她眸子中的哀愁是对我的哀愁吗?
他们慢慢朝着上方的王座走去,站在下面的大臣们双手交叉放于深浅,端正的贴着银色的长袍,每一个大臣都挺直了身子,一脸肃穆地静静地看着父王和母后缓缓向前移动着脚步,空气渐渐变得凝固,聚集在我的心头令我无法呼吸,时间仿佛是脚上锁着巨大铁链的囚犯,拖着压在地面上的锁链,勾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前蹒跚走去。
许久,父王走到那一把镶嵌着银罗白玉在昏暗的大殿中闪烁着耀眼白光的王座前面,他垂头瞧了一眼银罗王座,银色的眸子中落着几许沧桑和忧愁,接着一转而逝。他转回身子,坐在银罗王座下侧的位子,母后向后移了移脚步,坐在了父王的下方。
自从我记事以来,每一次站在充满了莹莹银光的星月宫大殿上的时候,每一次看到母后挽着父王的手臂,拖着银色的长袍缓缓走出银色甬道的时候,每一次看着父王总是站在银罗王座前停立几秒,空寂的眸子注视着面前镶嵌着美丽华贵的银罗白玉的王座,然后转身坐在了下方的位子上面的时候,我心中总是充满了浓浓的疑惑,为什么父王他不是坐在真正的王座银罗王座上面反而坐在了下方的副座,面朝着站立在大殿中的众臣,面朝着银色的星月宫,难道那些站在星月宫大殿上的一个个面容极其严肃的大臣们就没有看到吗?他们就不感到诧异,为什么他们的王没有坐在银罗王座上,反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座位上面?或者,我和零轩以及这些大臣们的眼前都被布下了一层朦胧的幻象吗?
于是,等到朝事结束,父王和母后返回了皇星殿,殿上的大臣渐渐散去的时候,我和零轩一起走出了星月宫的大殿,彼此站立在猩红色的血炙石的阶梯上,我叫住了零轩。她回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说:“色儿,有什么事情吗?”
“零轩,为什么每次上朝的时候,父王他总是坐在副座上面,而不是银罗王座上呢?”我说。
“哦,这件事情啊。”零轩十分奇怪的淡淡的回了我一句,然后她仰起脸,只是望着上方那一片墨色的星辰海,久久不语。
“零轩,零轩。你在听我说吗?”
“是的。色儿,你知道吗?”
零轩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那片墨色的星辰海,垂下眸子,又对我说:“在那漆黑如墨的星辰海上面的世界,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愣楞地看着她,顺着她食指的方向,一脸茫然地望着墨色的星辰海,在那深邃的墨色中,我只看到墨色的海水气势汹汹地跌宕起伏着,翻卷着一颗又一颗繁星在海水中时隐时现,激荡一朵朵硕大的浪花如同湍流瀑布,直泻而下,消散成了水滴。
“零轩,在那墨色的海水之上的到底是什么?”
“传说中的三座神殿,星皇殿、月帝殿和夜王殿。”
“可是,这传说中的三座神殿又与父王他不坐在银罗王座上的事有什么关系吗?”我不由得更加困惑了。
“色儿,别急,过来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零轩轻轻拉着我的手,然后我坐在猩红色的血炙石的阶梯上面,紧紧靠着零轩,幽冷的气息从血炙石中悄悄爬出,渗透进我的身躯,冰冷刺骨如同寒冰。
她接着说:“色儿,你知道吗?在那漆黑如墨的海水上面,在那辉煌的三座神殿中,星皇殿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我们的······真正的家?”
“是的,绯红之乱,听说过吗?”
“听说过。”
“在那场绯红之乱前,那里,在星皇殿上,我们曾经生活在上面,放眼望去,银色的眸子,银色的长发,银色的长袍,银光璀璨的我们星徒生活在上面生活在那座曾经属于我们的故乡星皇殿上。”
“可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却生活在了这片冰冷的墨色的星辰海底的星月宫呢?”
零轩没有回答。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灰色的长发,像是恋人,又仿佛是母后。我看见她那一双美丽的银色瞳仁萧瑟又哀凉,仿佛是秋天里的尘风,带着死亡的气息带走了所有生灵的呼吸和气息。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中央,温柔却又透着苦涩地对我说:“色儿,在这个幻象中,你将会看到自己的命,那个你无法逃脱的命运。”
“我的命?”
我茫然地看着零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倾国倾城的脸庞,看着飘舞在空中的银色长发,慢慢地,消失在一片银色的光亮中。
我站在星皇殿的后殿之上,一个人站在启天池前,低着头,默默地注视着池中波光粼粼的水纹,平静安详仿佛是黑夜。我又看了一眼池水,却发现里面不再是漆黑,反而清澈透明,但又一眼望不见底。这时候,从旁边的银色甬道缓缓传来一阵脚步声,清脆规律不带有一丝杂音,听上去十分熟悉,但是我却想不起来是谁。
半响,我看到了她。她身上穿着一身银光琉璃的盔甲,银色的长发披过她的双肩,尘风吹过,顿时猎猎飞舞。随着长发浮动,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渐渐显现出来。恍惚间我看到了零轩她身穿着银色盔甲,银色长发乱舞,倾国倾城的脸上暖暖的微笑着向我走来。
她走到我的面前,单膝跪在地上,左手伏在胸前的盔甲上,右手紧紧握着如鸢剑。她垂下头,银色的长发沿着她的耳根犹如瀑布直流而下,她说:“王,我来接你了。”
“零轩?是你吗?”
她浑身一楞,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我,说:“王,我不是零轩,我叫伊落,你忘记了吗?”
“伊落?”
画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